人鱼山村(8)

一阵冷风吹过,严志新脊背一凉,他机敏地朝四周看去。

山村静静的,像一床巨大的棉絮。

可他总觉得那些洞黑的窗子后面,有一双双鬼祟的眼睛在打量他,盯著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动作。

严志新摇摇头,自嘲地扯起嘴角。他太多疑了。

这时贾清靠过来,脸贴著他的后背,两截细细的胳膊绕到前面,揪住他褐色的奶头。

“志新,”他闷闷地说,“我憋不住。”

严志新笑了,转身抱住贾清,用粗糙的掌心摩挲怀裏人不长毛的、滑溜溜的身体。

贾清呻吟起来,浑身烧得像滚油,食指勾了点残留的泡沫就往严志新的pi眼裏捅。

捅到一半,他突然看见赵叔坐在五六步远的偏屋门口,静静盯著他们。那张坑坑洼洼的脸背著烛火,看不清表情。

贾清大叫一声,推开严志新。

严志新抓著水桶转身,刚要掷出去,发现是赵叔,强忍怒火问:“赵叔,什麼事?”

“忘了告诉你们,”赵树幽幽地说,“千万别在干凉湾乱跑,也不要生了好奇,去看你们不该看的。这是鱼村的规矩,海裏有我们的神。”

“外乡人,莫要亵渎了我们的神。”

严志新愣了愣,冷冷说:“知道了。”

赵叔呵呵一笑,坐著轮椅慢慢走了。

“c,”严志新把水桶一扔,“一个个跟鬼似的,走路没声儿,也不打个招呼。”

两人的欲火被这麼一折腾,完全熄灭了。

后半夜,贾清站在窗前,望著远处黑压压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海湾。

“阿清,”严志新拍拍身边的空被子说,“快睡吧。”

贾清嗯了一声,上床之前又回头看了眼窗外。

他似乎望见海边有一排摇摇欲坠的茅屋,那茅屋前又像是有什麼东西在爬,一拱一拱的。

贾清坐在床上,身旁的严志新已经睡著了。

他从包裏掏出盒子打开。鱼石静静躺在裏面,被烛火映照得光华四射。

贾清摸著那块石头,长长叹了口气。

9 童谣

天终于亮了。

贾清和严志新端着水杯蹲在后院刷牙。

白天的村庄,像脱去了黑衣的少妇,揭开黯淡的面纱,露出瓷白的脸、黛青的眉、朱红的唇。

“真是奇迹,”严志新愣愣看着远处碧蓝的海湾,“你见过临海的山村么?”

贾清没说话,他发现海边当真有一排歪扭的房子,用茅草和木头搭成,又脏又破,窗子黑洞洞的。

严志新又说:“山村,顾名思义就是山中的村庄,没想到竟有这种地方,海和山结合得如此完美,群起的山峦中有谷,谷又连海,真不知该叫它山村还是渔村。”

贾清笑着垂了严志新一拳:“你又自我陶醉了,没见过你这么闷骚的人。”

严志新咧了咧嘴:“我的闷骚,只让你知道就好。”

这么一打闹,两人都忘记了昨夜的不快。太阳升起,鱼村像一幅青山碧水的泼墨写意,逃离了夜色恐怖的阴影,豁然生动鲜朗起来。

厅堂桌上静静摆着两碗米粥,闻着有股腥甜的香气,似乎是用鱼汤做的。

严志新尝了尝,说:“不错。”

贾清悄悄挑开西屋的帘子,从缝中向里窥视。

那个叫郭芹兰的女人靠在床上补一件马褂,神情很专注。赵叔坐在通后院的门边,拿一把钝刀在二十厘米长的木头上凿来凿去。他的头垂得很低,脸都快贴到刀上去了。

那木头已经成了点形,像个直挺挺的人。

赵叔的身边,堆了大大小小上十块木头,每一块都像人,有头有身子,有胳膊有腿,有眉毛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贾清觉得很冷,他又悄悄把帘子放下了。

还是不对劲,他想。

也许夜晚的鱼村,才是真实的鱼村。

“阿清,”严志新说,“快吃啊。”

贾清用调羹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的确很鲜美,应该是刚捕的活鱼。

“阿清,一会儿咱们去找长老,问问你爷爷的事。”严志新说。

“别,”贾清轻轻说,“再等等,等我想好了怎么说,再问。”

严志新狐疑地看了眼贾清,没说话。

长老住在村那头。

两人走在曲折的青石板路上,路旁立着参差不齐的旧屋。

多么宁静,这村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桃源。

石梯上长着青葱的草,草里的蚱蜢刺溜一声蹦没了,惊动了一只熟睡的黑狗,它抬起眼皮看了看,恹恹地又睡着了。

洗衣妇捋高袖子,露出半截被水泡得发白的粗壮小臂,吭哧吭哧搓出一盆子泡沫,在阳光下闪着光,赤橙红绿青蓝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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