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仇记(97)

谢苇噗嗤一乐,「先父只说不准示之外人,你算哪门子外人。」一转手,重又塞回谢霖手里,「咱家贵重物事俱是你收着,这图也交你收好。」

谢霖忍不住便弯了唇角。

谢苇见他眉眼弯弯,心中痒痒,一把抱起谢霖扔到床上,手一挥,烛火便即灭了。

谢苇拿回兵部那一份图样,之后接连几日去酒楼茶肆那等热闹之地打探消息,见平京城内始终太平无事,兵部也不曾传出甚失窃的风声,暗自揣测必是无人发觉此事,渐渐放下心来。

转眼间,年节已至,两人今时不同往日,一个御医,一个镖头,平日里交好的师友同僚便不下数十个,又有漕帮谢汀兰一行,光是采买年礼便足花去数日功夫,之后挨个上门拜望,又是一通折腾,连带着金宝亦跟着两人跑细了腿,直待除夕那日方消停下来,谢霖给程贵父子发了过节的赏钱,便同谢苇关起门来过节守岁。

两人乔迁后这还是头一遭过年,以往那宅子破旧逼仄,过年时因怕火星崩落走了水,不过放挂鞭应景罢了,今年既是地方宽敞,谢霖便提早买回一堆烟花爆竹来,吃过了年夜饭,与谢苇打双陆做耍,待子时一到,忙不迭去院子里点那爆竹。

金宝还是半大小子,也是个爱热闹的,跟着谢霖跑前跑后,耍了个痛快。

此际平京城中漫天火树银花,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此起彼伏,谢苇忍不住也去凑了个热闹,挑起一挂长鞭点上,等五两银子买来的那一堆花炮俱化成了烟,方拖着谢霖回屋歇下。

除夕之夜两人睡得恁晚,翌日早上便均高卧不起,眼瞅着已是巳时,谢霖方懒洋洋伸个懒腰,眼却仍旧未睁。谢苇也是醒了,正要起身去耍上一通拳脚,忽听院里蹬蹬蹬一阵脚步声,旋即听金宝敲门道:「大爷,二爷,可醒了?」

谢苇只当他送饭来,一面披衣,一面道:「都甚么时辰了,早饭不吃了,待晌午再端了送来。」

却听金宝道:「大爷,咱家门外来了两位相公,说是来寻一位雷霆雷公子,小的说咱家没这人,叫他俩别处寻去,这俩人只是不走,现就站在外头,可怎么打发?」

谢霖此时也睁了眼,两人一听,同时愣住,对视一眼,腾地坐起身来,一面七手八脚穿衣着鞋,一面嚷道:「快将人请了进来,莫要怠慢。」

金宝答应一声去了,谢霖谢苇整好衣冠,急匆匆往前院走,到得正堂门口,已可听见里头说话之声,一人道:「你家主人当真不是姓雷?」

谢苇听见这语声,鼻子便是一酸,止不住心怀激荡,一把推开门,道:「大师兄。」

这厅中除金宝外,另有两人,一个年约五旬,面容和蔼,虽只一身粗旧布袍,却是恂恂儒雅,并无半点武人之风,倒像位举馆的先生。另一个年岁与谢苇相仿,眉目深重,蜂腰猿背,挺拔如松,比不得谢苇俊美有加,却也极见英伟,这时见了谢苇,失声惊道:「小师叔。」

那老者亦从座中起身,紧走几步,握住谢苇双臂,欢喜道:「三弟。」

这两人正是神兵谷主云澄心的首徒贺长峰,并贺长峰的徒儿汪展鹏,时隔十年,众人于谢苇生死不知,如今重又聚首,欢喜感叹之情自是难以言喻,便连稳重如贺长峰都红了眼圈,一手拽住谢苇不放,一手去拭眼角泪水。

谢苇自幼抚于贺长峰膝下,名为师兄弟,却实是亦兄亦父,于这位大师兄敬慕爱戴之情,并不亚于恩师云澄心,此时见大师兄喜极而泣,自己亦是把持不住,落下泪来。

谢霖见二人相对而泣,忙从旁劝慰道:「久别重逢,乃是喜事,大哥怎的倒哭上了。大年下的,原该欢欢喜喜才是。」又吩咐金宝去沏茶上果点。

贺长峰久历风雨,一时情难自禁,须臾便即镇定下来,仔细打量谢苇一番,只觉十年未见,这位小师弟褪去青涩稚气,风采更胜当年,不由点头嘉许,再去看谢霖,问谢苇道:「这位便是你信中所提义弟?」

谢苇道:「正是。」一把拽过谢霖,「这便是大师兄。」拉着他齐齐跪倒在地,向贺长峰磕头行礼。

贺长峰还了半礼,扶二人起来,一旁汪展鹏又过来与二人相见行礼。

一时厮见完毕,金宝奉上茶点,几人方落座说话。

贺长峰道:「谢天谢地,可算找着了你,这十年来,师父他老人家日夜惦念,那日接着你书信,得知你尚在人世,可不知有多欢喜。」

谢苇道:「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可好?」

贺长峰含笑点头,「好得很。」

谢苇又问:「大师兄同诸位师侄也好?」

贺长峰一一答了,随后肃然问道:「三弟,你信中所言俱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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