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58)

我们是在进站口遇到常征的,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隔着护栏冲我跟温琅笑,只是那笑容显得疏离落寞。

温琅也看到了常征,拉着我快步跑到他面前。常征的目光落在我跟温琅相握的手上,他幽幽的目光像一汪深潭,清碧却不见底。我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才注意到常征苍白的面色中夹杂着一些不正常的潮红。我跟常征说:“米英没见到你,觉得特遗憾。”

常征彷佛没听到我说话,目光一直望着某个地方出神。

温琅也发觉到常征的不对劲,问:“哥们,没事儿吧?”

常征说:“着凉了,有点儿发烧。”

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手,隔着护栏就直接把手心贴在他额头上了,“这么烫还来送站,哪儿是有点儿发烧,我看你是烧糊涂了。”

常征的手按在我的手背上,一如他额头上的温度,灼的人心里发慌。

我贪恋那种炙烤般的温度,也害怕自己会在毫无理智的状况下化成灰烬,内心挣扎良久,才跟温琅说:“你先送常征回去吧,我看他病的不轻。”

常征却一直盯着我,问:“你呢?”

我说:“我得回家收拾东西,马上要开学了。”

温琅也同意我的想法,又转过头叮嘱我:“那你自己先回家,回去的时候坐车注意点儿,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我点点头,看温琅搭着常征的肩膀一步一步走出我的视线。

送走米英第二天,我跟温琅一起回北京。

返校的时候,我执意要把自行车带去北京,舅舅很不解,说:“在北京买辆自行车很方便,这么远的路,又这么重,何苦折腾?”

我跟舅舅说:“不好买到一模一样的了。”

康静云看我要托运自行车,在一旁闲闲的嚼着巧克力玩儿她的新手机,从始至终都没吱声。等我把自行车都用废布条缠好了才说:“常征问你的手机号?”

我抹了把头上的汗,似是无意的答她:“哟,新换的,记不清了,等回头忙完了我发给你吧。”

康静云握着她的手机,打量了我好一阵,说:“回头你直接发给他吧。”

手机号这件事,我终是“疏忽”了,一直“忘了”给常征发。

新学期开学比较忙,课程排的满,我参加的话剧社还有不少排演工作,连上网玩儿游戏的时间都少了。温琅时不时过来我们学校蹭饭,每次见了我都说我瘦了,我举着毫无肌肉的胳膊扬了扬告诉他这叫骨感。

开学半个多月后,终于找了个没课的晚上在宿舍上网,我挂着网游在QQ上跟米英闲聊忘了隐身,就看到常征的小企鹅在好友栏里亮起来。

我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问:“身体好些了吧?”

过了半天,常征才慢吞吞的回了我三个字:“早好了。”

我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些什么,就解释了一通:“要不是赶上开学急着返校,我跟温琅就去看看你了。”

常征回复我:“谢了,不必。”

说了两句话,我觉得气氛有点儿尴尬,就把QQ调成了隐身,过了没半分钟,常征的QQ也不亮了。

米英跟我八卦了半天她的系主任,然后才问我:“刚才看到常征在线了没?老娘去喝了口水的功夫,这家伙就不见了。”

我说:“兴许是有事儿下了吧?”

米英还记着常征这茬儿,说:“你知道为什么返校那天常征没来得及到车站送老娘吗?原来那天他病了——烧到39°8。”

我烦躁的看了一眼游戏里晃来晃去的角色,不小心点了关闭,然后继续跟米英说:“感冒发烧挺正常的。”

米英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发高烧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米英又哐啷哐啷发来一大堆消息:“你说,大冬天,在大溪河呆一晚上能不感冒吗?没感染肺炎都是好事儿。”

我揉着太阳穴,使劲儿想,常征没事儿去大溪河干嘛?米英在QQ上没完没了的又继续说常征在科技大如何如何,我见了心烦意乱,就把常征给我发过的那些历史消息浏览了一遍,越看越心惊,元宵节那天,他居然给我留了言,约我第二天下午去大溪河见面。那天消息太多,我看到唐宇的留言后,就直接把QQ关了。

匆忙间,就这么错过了常征的消息,害他白等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歉意,但我想,即使我看到了常征的留言告诉他我不会去跟他见面,他依旧会等。常征,他一直有他自己的坚持。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固执且不变的坚持,我亦有。

朝夕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和不经意间窥见的俊朗侧脸都成了埋在内心深处的躁动与不安,在每个坚持不下去的临界点,在某些辗转反侧的深夜,任思念如潮水涌入脑海,碰撞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和酸涩,最后凝结成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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