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5)(36)

暖苏漠然地听铃声清澈,她就是不接。在灌着风的马路上,在热闹的街角,她的手机时常向旁人提醒她的存在。她觉得懊恼。

春不到,花没开,暖苏就更换了手机号码。她对杏子说星座预言今年双鱼的爱情运微弱,于是挑幸运数字做手机的尾数,好推波助澜。杏子笑她是思春的大姑娘。暖苏突然就寂寞得要哭出来。

她说还有一天就是我的生日了,越爱越孤寂,是不是好比老死而无人送终。她说他知道的,初识的时候他便问过。

那会杜茗桀听她讲星座,无限快活。可暖苏却惶惶,在电脑面前坐立不安。双鱼同狮子,竟是水与火的诅咒。她怕应验。她轻率不得。

暖苏想起她曾看有人写谨小慎微的孤傲女子,擅于拒绝和辜负,久了便真以为自己的城池如何坚固。却有一天芳心被偷,刀无光剑无影,世界风平浪静,她就此伤心不醒。她觉得自己一度赞誉的故事似乎在向她靠拢,暖苏多怕这是另一个古老的诅咒。

两个诅咒。错开她潜心侍奉的爱情,和爱情里面的男子。她的王子。

生日那天课程排得满,连晚上也有一堂重要的讲座。暖苏回到寝室,没见杏子的影。正在猜想她晚上逃课的原因,杏子便咋咋呼呼推开门进来。手里提了极大的蛋糕。

苏苏,生日快乐!她喊。暖苏愣着愣着就觉得鼻子发痒发酸,眼里堆起潮湿。杏子过来拥抱她,宝贝,别哭,别哭。

暖苏牺牲了空前多的眼泪,一直喊小蹄子小蹄子。杏子就如上天赐她的宝,来催化暖苏惯常迟钝的微笑。她亦感恩,对杏子竭尽全力地好。

第二天开手机,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稍后响起短信铃声,暖苏按开来,杜茗桀的名字晃花了她的眼。他说十二点准时给你电话,你却关机,想是睡了吧,只好让你在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下,看见我对你说的,生日快乐。

暖苏哭笑不得,为自己昨夜白忙活的一场眼泪。她打开博客,用鲜红的字色。她说我愿用一直安静的爱情,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她明知这是一场望梅止渴的骗局。

三永远到底有多远,我们会不会变成神仙

夏天到来的时候,杏子开始恋爱。对方据说是杏子旧时的好友,已然在职场打拼,脸上有细密的胡茬,像电影的男主角一般英伟。

杏子说她是他的宝,他便是她的天,她将一切都交付,只等毕业就做他贤淑的妻。

暖苏看着杏子放光的眼睛,瞠目结舌。问她将一切都交付是何解。杏子脸红到耳根,不言而喻的羞涩与欢喜。

暖苏未想,惯来大大咧咧的杏子竟也温顺得胜似绵羊,她无话可劝,只低低地说一声,那样的男人,想必没少出入风月场所,你要小心才是。

杏子搂着暖苏,说不会不会,本姑娘亦是清醒之人。暖苏嗅到她身上似有还无的香水味道,才注意杏子的脚上套了一双细跟的浅粉色凉鞋,眼皮亦是抹得闪出亮亮的橙色光。她已脱离了先前不加雕琢的璞玉阶段,出落成如花的娇媚女子。

爱情真真是良药,暖苏想,以后再不用自己磨破嘴皮子监督杏子打点她凌乱的发了。

那么她呢?她自己呢。桃花谢了荷花逐渐开。杏子恋爱她将越发不能兼顾她。难道接下去的两年,她依旧要每个周末呆在寝室,看姐姐妹妹们双宿双栖,她径自因她枯竭的爱情而拒绝满川的风月?

暖苏一直喜欢《红楼梦》里薛姨妈的那句话,说世间姻缘都是拿红线来牵,牵住了,便是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有机会做了夫妇。若牵不住呢,暖苏想。

那便是她与杜茗桀缘浅福薄,一场欢喜,一辈子成空。

可是,谁又会爱谁一辈子呢?天长地久,也不过是一晌贪欢。

有追求暖苏的男生来约她看球赛。他说希望得到你的呐喊声。暖苏推辞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赴了约。

下午从教室出来,暖苏懒懒地抱了课本往操场走。远远地,就听见哗啦啦的嘈杂呼喊。她一直不喜欢。

近了,暖苏看见那男生汗流浃背地奔跑,似乎还略带寻找。她的视线顺着他,一路扫过去。她觉得呼吸有一个瞬间的停顿。

暖苏看见了杜茗桀。他竟然也在赛场,穿宽大的橘色的球衣。暖苏觉得那橘色像太阳。而杜茗桀,更是她的太阳,是天地初开时已然怒放的玫瑰,是注定相遇时徘徊的一声叹息。她的视线随着他奔跑,看他的球衣灌着风,像要把整个身体灌得鼓起来,就如她此时鼓起来的心。暖苏把将两手放在嘴边,前倾着身子开始喊。加油加油。先前的懒散与勉强倏忽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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