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与寞的川流上(47)

但在我们这里却受到抵触——多个项目的同时推进,强大的推广压力,加上纪远尧的威望日隆,使穆彦有充分的底气拒绝合并部门,拒绝削弱自己羽翼。

将在外,箭在弦,总部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强制我们接受调整。

而现在,穆彦却手起刀落,亲自砍掉了自己珍爱的那条臂膀。

看上去程奕似乎又赢了。

穆彦一手建立的江山折耗惨重,市场这半壁几近全毁。

明明流血的人是穆彦,可阴郁的表情只出现在程奕脸上——他恐怕没有想到,对手宁肯自断其腕,舍车保帅,将整个营销系统打乱重塑,也不给他伺机cha手,逐个控制的机会。

市场部是程奕好不容易寻找到的突破口,刚刚撕开一条裂纹,正准备探手进去,先抓住一小撮人,再逐个分化瓦解……而现在,这个漏洞也好,破绽也好,都不复存在了。

这个结果不但使程奕的目的落空,更将他彻底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去。有了市场部的前车之鉴,很难相信,营销部里还有谁敢冒险为他做事。

从前穆彦自己半开玩笑地说过,如果在古代战场上,他愿做横刀立马,阵前直取上将首级的虎将。我相信舍车保帅不是他的风格,下这么重手的人,必然不是穆彦自己。

第十四章(下)

周一晚上纪远尧留在办公室很晚都没有走,将近八点钟了,他还在里面忙碌。人事部今晚也在加班,有个同事叫了外卖,顺便问我要不要也叫一份。

这提醒我想起自己的本分,就去敲了敲纪远尧的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说进来。

推开门,看见他刚刚挂上电话。

我问要不要为他叫外卖。

他像是这才想起时间,看了下表,诧异道,“八点了?穆彦还在吗,你叫他过来。”

我点点头,带上门的时候又问,“那外卖还是先给您送上来?”

他笑了下,“好。”

雪一样清冷的灯光下,他又低头开始忙碌。

我拨了穆彦办公室电话,往常这个时候,他一般都还在,今天却好久无人接听。

又拨他手机,终于接了,却不像在安静的室内,电话里隐约有风声传来。

我一下子明白他在哪里了。

听说纪远尧找他,穆彦淡淡说了声“马上来”,便挂断了电话。

当他匆匆而来,经过我身边时,隐约还有一丝烟糙味道。

果然是在小天台上抽烟。

小天台,我已经好久没上去了,栏杆后盛满烟蒂的咖啡杯,不知道是否还在。

他身上的烟味,令我心底刺了一下,一小下。

我定定盯着电脑,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在工作上,极力不去想起天台上雪白衬衣的身影。

上周五的裁员风波刚发生,没有人心里好受,这两层楼里低气压仍持续不散,一整天下来,办公区里似乎连谈笑声都听不到。36层的气氛可想而知。

但我必须若无其事,和一门之隔的那个人保持态度一致。

就在昨天,我亲眼见到纪远尧温雅面貌之下的冷酷。

七个同事作为斗争的牺牲品离开了,连穆彦这么凉薄的人,多少都有些掩饰不住的伤感内疚,纪远尧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流露。他像个优雅的古罗马雕塑,高高在上,充满权威,从头到脚找不到任何软弱的漏洞。

面对这样一个人,我应该是畏惧的,心寒的,可是真实的感觉我已无法分辨。

即使在他温文尔雅的时候,和我一起完成拓展挑战的时候,甚至是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我依然觉得他遥远飘渺,只是个代表等级与权力的符号;而现在看见了他的冷酷,反而觉得这个符号有了血ròu,喜怒不形于色的微笑之下,终于有了温度。

为什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感觉,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所站立场已经不同。

外卖到了,我敲门送进去。

里面两人的交谈被打断,一齐停下来看我。

穆彦瞟了餐盒一眼,“怎么吃这种垃圾食品。”

我反问,“不吃这个,难道弄口锅到公司里来煮吗?”

穆彦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呛他,表情顿时有些异样。

在他面前我很少说笑,反倒是纪远尧与我说话,习惯偶尔调侃,不喜欢一板一眼,我也学会适时呛声,聊博BOSS一笑。

纪远尧听我呛了穆彦,会心地笑笑,抬腕看时间,“还真不早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听穆彦的,垃圾食品就不要吃了,另外找个地方一起吃饭。”

我看着手里餐盒,用倚小卖小的语气埋怨他,“您不早说,浪费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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