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与寞的川流上(69)

纪远尧离开会议室,回到他自己办公室去。

员工餐厅的师傅这时间已下班,我只得叫前台从外面订餐,尽快送上来。

穆彦沉着脸走到窗边,程奕主动走到他身旁,低声和他交谈。

会议桌旁的康杰等人,仍在与研发部门同事一起展开图纸,对比我们获得的对方产品信息,进行比较研究。

我合起笔记本之前,又再浏览了一遍整个纪要,将其中几段话,用红色标注,然后起身离开会议室。推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穆彦,想要问他的话,还是忍了回去,哪怕他是这时候唯一令我想到的人。

是的,我想到一些话,一些事,却不知道能不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下讲。

也没有人能告诉我该不该说。

我只是一个负责上传下达的秘书,保持沉默是我的本分,不出声并不是错。

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拍了拍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问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真正想做什么。从心底传回的答案,令我的迟疑淡去,勇气渐渐浮上。

第二十章(下)

我敲了敲掩上的办公室门,没有听到回应,却听见压低的咳嗽声。

“纪总?”

“进来。”

推开门,一眼就见桌后的纪远尧低头又在咳嗽,脸色十分不好。

度假在外这两天,看他状态都很好,一回来却遇上这件事,我忙过去帮他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刚把药片咽下去,又抬腕看时间。我忍不住说,“还早,刚刚给大家叫了餐,帮您也叫一份好吗?”

“不用,我不饿。”他摇摇头,“帮我倒杯咖啡吧,浓一些。”

“你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固执地站在他面前不走。

“我不饿。”他的固执远甚于我。

我不再坚持,转身离开,按他的要求泡好咖啡,再送进去的时候,带上了几颗费列罗巧克力,一起放到他手边。纪远尧看了一眼,诧异地笑了,“怎么还有巧克力?”

难得看见他的笑容,我也笑道,“是我的。”

他“哦”了声,“原来你经常躲在外面偷吃零食?”

我急忙解释,“不是,我低血糖,只好随时带着巧克力……”

他笑起来,然后认真看我,“低血糖要注意,你是太瘦了。”

这种时候听他还有心情与我说巧克力与低血糖的话题,我有些啼笑皆非,心里却觉得异样踏实,有淡淡的感动和回暖。正想着这时候是不是适合说话,却听见苏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纪总?”她敲了敲敞开的门。

我见她有事找纪远尧,忙要退出去。

纪远尧却一边示意苏雯进来,一边叫我等着,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我只好站在一旁。

苏雯进来在桌前坐下,等纪远尧先吩咐我的事情,好让我离开,纪远尧却头也不抬地问她,“什么事?”

苏雯怔了下,很快神色如常,向纪远尧提出是否应该让法务主管介入,同时向总部人事部门上报此事。我第一反应只是诧异她怎么干涉起人事部门的工作,转念一想,明白了她的意图,后背倏然凉了一下——看上去都是出于工作考虑,毫无问题,真正用意却指向任亚丽的疏漏。

都这时候了,她还惦记着扳倒任亚丽,不失时机地落井下石。

难怪纪远尧会把我留在这里,他见苏雯进来大概已猜到她的来意,这么做或许就是暗示苏雯,不想这时候见到任何人再起事端。但苏雯太急于抓住一个攻击任亚丽的机会,连这么明显的暗示也没有放在心上。

任亚丽作为人事经理,事前事后毫无觉察,连离职员工去了竞争对手公司这样重要的信息也没有及时反馈上来,未能及时发现内部异动,的确应对此次恶意跳槽事件承担责任。最起码我们对涉及核心层面的技术人员都有约束机制,劳动合同中的非竞争性条款是如何限定的,为什么没能起到丝毫作用,由此带来的违约责任是否应该立即追究……这一系列问题是该任亚丽主动考虑的,但她的表现显然不够尽职,以致被苏雯发现纰漏。

苏雯的反应之所以这么快,也许是怕任亚丽回过神来,将纰漏一一弥补,再发难就晚了。

我却难以理解,像任亚丽这么精明老练的人,为什么此次表现如此不力。但是从她的处境想想,对冯海晨等人去向的一时疏忽,倒也正常;那位研发主管又是总部直接委派,在公司服务多年,一向以资历自傲,以嫡系自居,动辄要求向总部上报,很是个棘手人物。纪远尧要敷衍总部的面子,对这种人,只能采取不冷不热的搁置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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