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人+番外(41)

作者:千里万里 阅读记录

“行。”魏青筠满口应下,却扭头给他买了一个小羊形状的糖人:“我记得你属羊。”

少年望着对方手里的糖人,发觉被他埋在心里小半年的心思忽地汹涌而出。

他抬眼看着魏青筠,只见这人收敛起了在外人面前的一切锋芒与尖刺,在阳光底下冲他轻笑,他便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于是被压制了数月的心思终于再一次重见天日。

少年不情愿地接下,嘴里嘟囔了一路:“你别总拿我当小孩。”

这话他说了好几年了,但在魏师哥这里,从未奏效。

于是他的不满即便到了旅店也未能消减。魏青筠本想如以往一般俩人睡一间屋,然而少年却不愿意:“我不要跟你睡一起。”

魏青筠一愣,感到匪夷所思:“你犯的什么毛病?你腰包里有几个钱啊?”

事实是林占愚穷得很,他口袋里一点儿钱都没有,但他梗着脖子,就是不愿松口。

魏青筠没办法,只得平白花了一份冤枉钱,要了两间屋。

完事儿他咬牙切齿地在少年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你若还想吃什么玩什么,趁早别有这个打算,我可没钱了。”

无论如何俩人终于顺利地在北平住下了。往后的两个月里,他们打着南京乔笑言的名号,几乎把天桥说玩艺儿的作艺人结识了个遍。

虽说北方的曲艺人不认乔老板那一套,但见两个年轻人分外谦逊有礼,出的活也不错,他们便也不好意思赶人走,久而久之竟默许对方与自己“同行”相称。

不仅如此,二人闲来无事之时还看了几场扶风社的演出。

马连良先生于一年前和麒老牌周先生在天津同台,得了个“南麒北马”的称号,同样是红得发紫的好角儿,演出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林占愚不止对扶风社有兴致,他常常溜进北平城里其他戏班子观摩,有一次他甚至在一场戏结束后认识了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那人姓张,是个工青衣的,面貌清秀有女相,扮相也分外好看,扮上之后压根看不出来是个男孩。

他俩认识纯属机缘巧合:彼时一出《龙凤呈祥》唱毕,大伙儿纷纷去捧“孙尚香”,让角儿再来一个,林占愚挤不进那人善人海,本想转身离去,到处看的时候却刚巧瞧见一位站在后面的“小宫女”。

站在他的位置,原本留意不到后面的年轻人,只是那人的扮相实在太好,再加上周身不卑不亢的气质,林占愚才多瞧了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少年忽而想起,这个人方才演得实在不错。

那人也看见了他,于是挤过层层人群下了戏台:“我认得你,我在天桥看过你出活。你当时和你师哥学了好几个地方的方言。”

“是嘛?”林占愚觉得受宠若惊,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请问你尊姓大名?”

“我姓张,老家也是江南的,在镇江一带。”那少年笑得爽朗:“我如今还是学个徒,没正儿八经登台唱过戏,一直在这边傍角儿。”

林占愚点点头:“张小哥,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成角儿,能成大老板。”

那少年毕竟跟林占愚刚刚相识,听对方这么说,不由得满目疑惑:“为什么?”

“你们唱戏的讲究七两念白三两唱,”林占愚讲得有理有据:“我听你道白,在几个‘宫女’里面最是出挑。”

“哎哟,”张小哥笑道:“你还真懂戏。”

“那是。”林占愚洋洋得意。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张小哥问:“你现在住哪啊?”

林占愚把自己和魏青筠住的旅店告诉了他,后者点头应下,指着自己身上:“我先走了,去把行头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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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口,仿学某些特定人物的家乡方言;

傍角儿,指旧时京剧戏班中一般演员,乐队及舞美人员与主要演员的依存关系。

这个张小哥的原型是张君秋大师~

第19章 恨别离

北平秋意渐浓的时候,林占愚和他魏师哥踏上了回南京的路。

不过两三个月的工夫,他和那位姓张的少年便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朋友。在无数个两人都有闲暇的时刻,林占愚给张小哥讲南京的风土人情,作为回报,后者带着林占愚逛遍了近乎整座北京城,还教了他不少北平方言。

对此魏青筠倒是喜闻乐见:在家的绝大部分时间里,这孩子除了出活就是和他们这些人待在一起,如今好不容易遇着个年纪相仿的,想来必定相处得更自在快活一些。

出发那天早晨,张小哥特意把他们从旅店一路送到火车站。魏青筠上火车前回头冲小少年笑着喊道:“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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