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到了府中,一想到外人说他管教不严。
顾准还是免不了生气。
正在气头上,顾晚卿回来了,他若是不严厉惩罚她堵住悠悠众口,难不成还等旁人来对他女儿指手画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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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顾晚相的话令顾晚依和顾晚白先后皱起了眉头。
前者是半点不知情,后者倒是知道成虎找过顾准,却不知竟是为了此等事。
哪知这还没完。
顾晚相接着道:“更何况,咱这小妹啊,也是真被宠坏了。”
“逃府也就罢了,还去了太尉府找阿锦。”
虽说这事儿京中鲜有传闻,但却也流出了一些风声。
只不过没人有实质证据,便是流言蜚语,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外人不知,顾晚相却知晓。
毕竟顾晚卿离府时,还留了一封书信,字里行间坦坦荡荡,直言去寻卫琛了。
她坦荡,旁人却不这般作想。
顾准见了信,自然也是有些生气的。
刚及笄的女儿,怕还没宝贝够呢,心就要飞到卫家那小子身上去了。
想到女大不中留,顾准便越发来气。
顾晚相看不透这一层,只当顾晚卿不爱惜自己的名声触了父亲大人的底线。
这才罚她重些。
顾晚相话落,顾晚依和顾晚白相继陷入沉默。
他们都知道,自家这位小妹,从小就与卫家三郎亲近。
这么些年,他二人倒也没生出什么猫腻。
至少顾晚白没讲他们凑一对看待过。
但旁人不知晓这些,难免误会。
误会深了,慢慢自会衍生出谣言来。
“这般看来,小妹这次,确实当罚。”顾晚白拧起长眉。
虽然也舍不得顾晚卿被罚跪,却又找不到正当理由替她开脱。
心下很是为难。
顾晚依便不如他这般公理分明,心下只觉得父亲罚得重,“当罚也不必严罚,父亲便是罚她抄抄书经也就罢了。”
三人犯愁之际,顾家老三顾晚尘也来了。
生性内敛如他,在自己院中犹豫了许久,还是想来替小妹求求情。
如他所料,兄长姐姐,都在。
果然他不该来的,求情这种事情,向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可来都来了,顾晚尘也不想打退堂鼓。
与兄长姐姐们见了礼,便乖乖站在一旁,听他们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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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耗,便是半个时辰。
顾准在书房中忙碌,顾晚相姊妹几个在院子里想法子。
最好能一举说通父亲大人。
天色近晚,夜幕垂了下来。
太傅府内点亮了灯火,却也驱不散愈渐深浓的夜色。
卫琛便是此时造访太傅府的。
他正儿八经从正门入,送了拜帖,被门房的人领着一路经过婉转回廊,穿越庭院,到了顾准书房所在的院落。
院中,始终不得入门的顾晚白兄妹四人还候着。
眼见门房的下人提着灯笼,一路领着那白衣胜雪的男子徐徐从长廊那头过来。
顾晚白蹙了蹙眉,心下亦有些埋怨卫琛私自带顾晚卿离京。
哪怕他当初离京时,曾正经向他太傅府递过书信。
阐述过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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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琛进了院子,与顾晚白一行四人见了礼。
随后,侍候在顾准身边的管事告知他,顾准正忙,要他在这院子里等候。
卫琛照做了。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觉察到,顾准虽然许他入府,却又不见他。
心里八成也是对他有意见的。
所以思索了片刻,卫琛当着顾晚白兄妹四人的面,撩了衣摆,徐徐步上书房门前的台阶。
随后屈膝跪在了顾准书房门口的廊上。
双手作揖,朝着紧闭的房门拜了一拜:“卫家三郎卫琛,前来向顾伯父领罪。”
“卫琛一意孤行,未经伯父伯母同意,带走了卿卿,实在有违礼数,罪莫大焉。”
“还请顾伯父不要怪罪卿卿,卫琛愿听凭伯父处置。”
他两手交叠贴于额,俯身一拜,不起。
如此虔诚大礼,叫顾晚白几人看愣了眼。
随后兄妹几个反应过来,忙不迭效仿,跟着去廊下跪作一排。
嘴里齐齐替顾晚卿求情,愿替她担罪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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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顾晚卿正跪坐在顾家祠堂列祖列宗面前。
她膝下垫了蒲团和两层软垫,倒不觉得腿疼。
刚才还吃过了张嬷嬷送来的晚膳,饱饱的,有点犯困。
祠堂里空无一人,烛火通明。
而且僻静清凉,倒是这夏夜难得的好去处。
顾晚卿待得舒爽,甚至还心血来潮,同列祖列宗唠叨起她离京这些时日,在外头同卫琛生出情意来的那些事。
念叨完,顾晚卿还不忘诚心满满地向列祖列宗磕头,求他们保佑她与卫琛。
两情长久,朝朝暮暮,共赴白首。
刚求完,爹爹身边的大管事便过来传话,让她去书房一见。
顾晚卿:“……”
难不成是爹爹发现娘亲为她置了软垫,还偷偷给她开小灶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顾家列祖列宗:好家伙,这丫头愣是把他们这帮祖宗当月老使了。求姻缘都求到他们头上来了呵!
第36章 、今生036
顾晚卿心下些微忐忑, 膝盖似软在垫子上,迟迟不起身。
大管事见她不动,微微躬了身子, 低声慈蔼地笑:“二小姐莫怕, 您开小灶的事,老爷没打算追究。”
“……那他老人家无缘无故传我去书房作甚?”顾晚卿咕哝了一句,两只白嫩的手撑着软垫慢慢站起身。
她低头,理了理跪乱的裙摆, 方才抬起一双盈盈美目, 看向年近半百的大管事:“可是罚我跪祠堂还不够, 还想罚些别的?”
大管事见她瘪了下嘴角,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不由笑了笑:“是卫家三公子来了。”
“想来, 是特意来府上替二小姐您求情的。”
顾晚卿:“阿锦来了!”
不是不让他来么!
她没来得及多想, 拎着裙摆便一瘸一拐地往祠堂外走。
虽然膝盖没跪疼,但跪坐得久了,她两条腿木木的麻, 短时间内实在不能正常行走。
但即便如此,顾晚卿的动作也飞快,大管事疾步方能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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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卿赶到父亲顾准书房所在的院子时,只一眼就看见了书房门口的廊上, 跪作一排的几人。
她这一路过来,腿脚已经灵便如常,步子越发轻盈些。
远远便扯着莺歌婉转的妙嗓甜甜唤着卫琛,“阿锦!”
旁边同卫琛跪在一起的顾晚相嘴角微微抽搐,对一旁的顾晚依和顾晚白、顾晚尘啧啧道:“看吧, 咱这小妹眼里, 压根儿就没有我们几个哥姐。”
“今儿咱算是白跪了。”
这些话, 卫琛也听在耳朵里。
他跪姿笔挺,背脊绷直,十分诚恳。
只是听见顾晚卿的声音时,还是没忍住回眸朝她看了一眼。
这一眼回望过去,他恰好看见那衣裙上绣彩蝶的少女,提着裙摆一路飞扑过来。
姿态翩跹,风动裙衫,环佩叮当……委实令人移不开眼去。
哪怕夜色深沉,她在他眼中,依然熠熠生辉,眉眼精细如画,十分清晰。
顾晚卿跑进的那一刻,卫琛暗暗回过神来。
他欲起身去迎她,却又考虑到自己正在求情,便跪在那儿没动。
顾晚卿拎着裙摆上了台阶,直奔他,神情些微担忧:“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让你别来么。”
还以为老头子不会当真将罪责怪在卫琛身上。
没想到他老人家是真舍得让卫琛跪啊!
没等卫琛回答,旁边的顾晚相长长叹了口气:“小妹啊,哥哥姐姐们为了你都还跪着呢,怎的你这眼里,就只看见了阿锦一人呢?”
“如此这般,委实令我这个做二哥的寒心啊。”
顾晚卿看他一眼,随后又看向顾晚白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