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155)

果不其然,上面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硝石味。

姜月喉咙发干,一件件证据逐步向她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所以真相极有可能是霍停假借深夜游船的借口,趁机将做好防水处理的硝石沉入河中,等到需要时进行打捞。

这样大批量的硝石,该做出多少剂量的炸药,而这些炸药现在都存放在哪儿?

阿兰昨夜暗示她查探泾源桥和霍停云,他又私下与霍明原见面,

他到底是谁的人?

或者说广平要他做什么?

广平又与霍停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姜月掐住手腕,利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沉下心思考,如今按照正常来讲,无论是霍明原还是广平,他们的首要针对对象就是聂照,其次是第五扶引。

于私聂照是霍明原的杀父仇人,于公他名为降臣实为贼子,而第五扶引虽为皇室血脉实则也是乱臣一个。一个为父报仇,一个要除佞臣,有所联合不足为奇。

好了,那现在想想,霍停云为什么要提前悄悄囤积这么多硝石?

他并无未卜先知的能力,绝不会预知到自己的死和如今场面。

姜月迅速联系霍停云上任后的局势处境展开分析,那时外有强敌勒然,霍停云接到黄贤指令舍弃逐城为“清理累赘”和积攒功勋,虽然涂江易守难攻,但世事无绝对,他准备火药是为了以防万一,迎敌勒然。

小心积累或许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这些炸药或许就是他最后的底牌。

对!没错,如果能这样想,那么一切逻辑都是合理的,事件豁然开朗。

现在已经有了合理的猜测,下一步就是小心求证。

事关聂照和兄长,姜月掐着手腕的力度愈发加大,掐出血来。

所以这些炸药极有可能布局在战场或是苍南堤坝。

积风谷地少无人,且是征战所在,如果能在谷处埋藏炸药,既不会造成大规模伤亡,损伤无辜百姓,又能兵不血刃除掉聂照。

苍南兄长经营多年,治理程度远比抚西要严密,想要秘密在他眼皮子底下押送这样大批量的火药进城基本不可能,而苍南水系发达,春夏秋都为雨季,如果堤坝一炸,整个西北就会溃不成军,毫无抵抗之力,届时王师南下轻而易举。

姜月一想就觉得浑身发冷,她沉吟片刻,冷静做出指令:“我记得霍停云还有几个家臣活着,把人抓过来,再查查运进城中的硫磺和木炭去向。”

尚未查探到硝石一事之前,她自觉如今局势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就算战事失利,也绝不会败得太惨,阿兰可以留作后用,寻机借以翻盘,现在人命关天,他的用处即刻就要显现出来了。

他们并未表露出已经知晓阿兰的身份,而昨夜阿兰依旧能给她提醒,或许是心有顾虑,他在顾虑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什么好日子捏,这么多营养液可以喝,好喝爱喝,喝到阿兰唤回了丁点良知

月宝:大胆推测,小心求证

广平:……我承认你的推测很有道理,正常人肯定会这么做,但我是个不怎么讲道理的女人。

第123章 第 123 章

◎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

不过自那日阿兰良心发现提醒之后, 无论如何,他都不肯再透露更多,即便姜月将他押去审讯, 威逼利诱,他也只是一口咬死什么都不知道,当日提议只是凑巧,险些要咬舌自尽。

而那些霍停云的家臣审讯过, 确实有知情的, 招供道:“之前霍都督确实大批量囤积硝石, 不过我们并非完全是他的亲信,因此所知不多。”

余下的再审, 也就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线索就此中断。

姜月只能传信给第五扶引和聂照,令他们加倍小心, 并对抚西展开搜查。

……

聂照那日积风谷口同公孙太平一战, 一提起姜月, 聂照的眼睛都红了,公孙太平料定他与姜月反目,心中壮志踌躇。

公孙既明歪在椅子上, 形销骨立,说话时喉咙中一直含着口痰:“积风谷东去七里有一座小谷口,若引主力向此地进攻, 以出积风谷, 迂回包围, 则可尽数将其剿灭,”他说着, 喉咙里嗡嗡的, 咳出口血痰, “只是,聂照也知这里险要,所以重兵把守,你必须要令他放弃这里,才有机会行动。

往来数日,我已经对他兵力和性格所知十之九成,此子虽聪慧,却狂傲急躁,易怒,心性不稳,他八成会中计,此计若成……”

公孙太平握住父亲的手:“您歇息吧,剩下的都交给儿子。”

公孙既明摇头,道:“不,你看西侧这里山壁薄弱,若能击穿,同样有不小的威胁,你布疑兵之计,声势浩大,作势要炸毁山壁,开凿新路,则可将他引去,东谷口由我亲自督军,你去西侧……西侧……”

公孙太平知道自己相较哥哥亦显得庸碌,何况父亲这样算无遗策的大将,东谷重要,自然不能交由他,可他只恨自己无能,竟要病中的父亲亲自督战。

他缓缓垂下头:“父亲我知道了,请您放心。”

公孙既明浑浊的眼球转了转,疲惫摆手,示意他离去。

聂照伏在地上,倾听地动,良久才起身,把垂在胸前的辫子拨到身后:“公孙既明要不行了,他这些日子应该会想办法全力攻克谷东的那条小凹谷。”

小瓦递上水囊为他洗手:“主君怎么知道的?”

“他本就病了,这些天两军对战,他更是不曾出现,最多远远露出个影子,可见已经不能直面我,怕我有所探查,他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但凡能动得了身,绝对会亲临战场。

而我多日以来,做这个感情用事,有几分聪明的莽夫做得十分恰到好处,且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吧。”

小瓦心紧绷起来,聂照按按他的肩膀:“放松些,马上决战了,打完就能回家了。”

翌日,斥候探查到公孙太平阵营似有异动,好像陆陆续续带着大批量的火药往西山去,而西山山体薄弱低矮……

阿泗:“他们是想炸毁西山?”

聂照后槽牙咬了咬叼着的草杆:“我记得东谷有许多马匹,令一队人带着这些马去往西山,尽量做到声势浩大,让他们以为东谷的人都前往西山支援了。”

“可这样一来,若是西山真的被炸穿了怎么办?”

“他既然想让我知道,那我自然该知道,得给他个反应,否则台子搭好了人家唱独角戏岂不尴尬,”聂照吐出嘴里的草梗,“去吧,去安排。”

天空积着薄薄的乌云,似乎再攒两日便有一场雨要落下,或是它中途飘走了也说不定。

公孙既明坐镇后方,公孙太平跨马在东谷口,面对空无一人的山谷时,他们就知道,自己的谋划被聂照识破了,即便要去救援西山,也绝不会空无一人,这明摆着是要来一场请君入瓮。

而他们也预料到了聂照的预料,因此前往西山的只是少许人马,和穿着士卒衣裳的稻草人,公孙太平也在东谷……

公孙既明已经无力坐直身体,歪坐在华盖之下,掐指望天来算:“他过于年轻,终究棋差一着。”

公孙太平回首望他,他点头示意:“这里地势,最宜火攻,他是要学诸葛亮火烧上方谷。可此地谷口狭窄,气旋回转,加之天气阴沉,初秋谷中植被众多,一但引火,水汽升腾,必然成雨,这场火,注定也是烧不起来的。”

他举起手中旗帜挥舞,阵型瞬间变化,呈锐利的三角,拟进攻态,战鼓累累,声动云霄。

有父亲解释,公孙太平心下大安,立时举剑,引兵冲入谷中。

而事情也如公孙既明所预料,山谷上方不断有火球滚落,聂照确实要进行火攻。

公孙太平心中更是大喜过望,抬头看看天色,果然愈发阴沉,心想父亲说得没错,事情果然如预料的那般顺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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