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16)

“因为,他们不懂,三哥,就,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姜月认真强调。她本来以为自己根本不能留下来,结果三哥不仅允许她留下,给她很香很香的饭吃,每次换季都有很多很多漂亮舒服的衣服,现在竟然还要送她去读书?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简直和做梦一样。

你别说,姜月这人说傻,每次却都能夸得直中聂照肺腑,他嘴角上翘的弧度不由得更大,像拍小狗似地拍拍她的头,姜月下意识要蹲下护着脑袋,反应过来后还是将手放下了。

聂照道:“很好,你说话我爱听,明天带你去买书袋和笔墨纸砚。”

姜月用发顶蹭了蹭他的掌心,冲他笑了笑,克制住激动到想要跳起来的心情。

房间单纯用竹子割断的墙并不隔音,聂照当天晚上就听到隔间里翻来覆去的声音。

床不结实,就连姜月翻身,都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聂照心想她紧张是正常的,双手扣在小腹,端正地闭上眼,做好准备陷入睡眠。

“咯吱~”

聂照不以为意,只是皱了下眉。

“咯吱~咯吱~”

他刚酝酿起来的睡意立时消散了个一干二净……早晚换了这个破床!响响响,响他个头的响。

姜月压抑不住的闷笑也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一并传来,她小心翼翼的,大抵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但聂照自幼习武,这点声响在黑夜中被无限放大,清晰异常。

“咚咚咚。”他实在忍受不了,抬手敲击竹板,姜月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

“睡觉,再不睡就不用去了。”他威胁。

“去去去。”姜月连忙把被子蒙过头,小心翼翼蜷缩着身体,不敢再动一下。

她朝手心哈了哈热气,搓搓手掌,碰碰冻得冰冷的鼻尖,让自己暖和些。

房中没有炭盆,只用布将窗都封了个严实,但此时寒风猛烈撞击着窗棂,布料被吹得一鼓一鼓的,像颗跳动的心脏,发出嗼嗼响声。

姜月在黑暗中被鼓动的布料吸引,睁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痴痴地望着它。

她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是如何被如此稀松平常的事件吸引,她只觉得心脏和这块布一样,被撞击着,涌动着,二者频率逐渐相同,都像是有什么东西马上要冲出来了。

她的眼前出现一只孱弱的,带着血的羔羊,颤颤巍巍站起来,发出第一声咩叫。

第二日一早,姜月顶着一双漆黑的眼眶,摇摇晃晃,从房间里出来,聂照就知道她大概是整个晚上都没睡着。

他刚洗完脸,手上沾着冷水,随手朝她脸上弹了弹,姜月冻得一个激灵,半闭的眼睛睁大,不解:“三哥!”

聂照发出实施恶行后的大笑,又朝她脸上弹了几下:“快点,我烧了热水,去洗脸,我带你出门。”

姜月不安,怎么能让他帮自己烧水呢?

“三哥,我……”聂照早猜到她要说什么,打断,把她一把推进厨房。

二人一同出门,吃过早饭后,聂照带她买了些笔墨纸砚,他似乎对此很有研究,掌柜将最贵的一套拿出来,他不选,反而选了一套价格中下的。

“三豫门的墨,虽不是徽墨,下纸却丝滑不凝滞,光色饱满,在砚无丝沫,在纸光如漆,只是留存不久,形略粗拙,你初学字,使用感为上,其中选价格低的最好,待真正开始练字,再换好些的墨。”

他将墨拿给姜月看,一一同她讲,姜月似懂非懂地点头,把他的话都记在心间。

她是那种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会听得十分认真的人,虽然有时候抓不住重点,但认真的神情确实让讲话的人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聂照原本只想给她备些笔墨上学用,讲着讲着,姜月听着听着,他就忍不住指节轻扣桌面:“千字文,三字经,启蒙书籍若干各要一册……”

作者有话说:

到机场了,有网了_(:з)∠)_

月崽嘴上:“三哥我只有你了”

“三哥他们都不懂你的好,只有我懂。”

行动上:三哥说什么我都好好听认真听。

这一套套的,这不得把小聂迷死。

第13章 第 13 章

◎忍痛◎

聂照抱着厚厚一摞东西从书香阁出来的时候,也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给姜月买了这么多东西,还付钱了,关键是为她付钱了……

姜月崇拜的眼神望着他,他在她眼中便好似神祇似的人物,他难不成还要将东西退回去?

但他真的宛若被下了降头,半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姜月那双澄明如雪一样清澈的眼睛。

聂照那张漂亮的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把东西一股脑扔进姜月怀里:“自己拿着吧。”

姜月哪里能拿得了这么多东西,书本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她一边弯腰捡,一边呼唤:“三哥,三哥,等等等我。”

聂照放慢了脚步,慢吞吞挪着,买了两个烤地瓜等她。

“这位小娘子,没事吧?”姜月面前伸出一只白皙瘦削的手,将她掉落的书本一一捡起,来人语气动作都十分温柔。

姜月顺着目光看上去,此人身着女子的白裙,只是目光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不免惊诧,此人带着病态的瘦,二十出头,虽容貌清秀温雅,眉目间却都是化不开的忧愁,而且他竟是个男子?

不仅穿着裙装,还发髻斜绾,全然女子打扮,当真是奇怪。

姜月从他手中接过书,连忙道谢,爱穿白衣,大概也是个好人吧。

那人只是微微一笑,点头,转身看向聂照,语气熟稔中带了几分指责:“阿照,怎么又欺负女孩子?让她拿这么重的书本,你真是从小就不会体贴女孩。”

聂照见到他,也是微怔,转而多了几分不耐,语气都带了几分嘲讽:“呦,您老怎么回来了?不在北四坊当你的头牌了?”

对方似是无奈一笑,说出的话教姜月汗毛倒立:“吃醉酒,不小心把客人勒死,所以被赶回来了。”

聂照料想也是,冷哼一声,向姜月招招手:“跟我回家,少跟这种人接触,指不定身上带着什么脏病呢。”

那人也不恼,只是依旧无奈冲他微微笑着。

姜月连忙从对方手中将书取回来,艰难跟上聂照,聂照把书拿过来,将手里的烤地瓜塞给她,走得远了,才问:“怎么?人家给你捡个书就舍不得了,不愿意跟我走了?”

热腾腾的地瓜抱在怀中,像是抱着只滚烫的小火炉,姜月被冻得冰冷的身体都回温了,她摇头:“不,不是,三哥对我,最好。”

三哥给她吃喝住处,又供她上学,那人帮她捡书,她虽然感激,但怎么会因为此事觉得他比三哥还好呢?

“这还差不多。”聂照空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发现冷冰冰的,又搓了两把。

姜月被搓得生疼,咬紧下唇忍着不发声,她越是隐忍,聂照下手就愈发重,想要逼她让自己停手,直到她眼眶发红,他也没能如愿,这才堪堪罢手,讲道:“今后遇见他,不要离得太近,他有癔症,虽然往常发起疯来只伤男人,谁知道会不会攻击你?做得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离远些安全。”

具体怎么不正经,聂照不好跟她说。

逐城有些事腌臜事,他明明该和她说,却总也开不了口,每每见着就跟浆糊粘了嘴似的,大抵是她年纪太小,他仅存的一点良心令他悬崖勒马了。

姜月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心想,逐城真是有不少奇怪的人。

果不其然如聂照所说,自那天起,她常常能见到那个年轻男人,对方笑眯眯向她打招呼,问她要不要吃糖。

姜月都含含糊糊的,听聂照的话,低着头走了,对方也不气,下次见了依旧和她打招呼。

时间久了,聂照管得不紧,她被引诱着,偶尔会跟对方搭几句话,他说自己叫般若,这不像真名,姜月再问他,他就笑而不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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