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晨中去(54)

作者:周南九皋 阅读记录

最后,钟徊在客厅的沙发后将人逮回来。

彼时,夜深了,整座陵江城仍霓虹摇曳。

第39章 恍如梦寐

玉笙与陈夫人几人来往越来越多,与她们时常在一道打麻将、出去游玩、参加聚会、听戏看赛马,她们总是生趣得很,牌桌上总是忧虑会输光的白太太不仅懂赛马下注的各种规则和窍门,还精于骑术,大大咧咧的邹太太却是能歌善舞之人,而陈夫人是她们中的年长者,听邹太太透露她曾留洋时还是声名在外的交际花,年纪最小的香意,是由胡太太介绍给陈夫人的,是几人中调和关系的一把手。

“你记得以前是没有这么热的呀,现在还不到六月份呢。”白太太不断挥着手里的扇子喃喃怨道,“我看一篇文章上说,是因为陵江近年来建了不少工厂的缘故。”

邹太太回道:“你还信这些?”

“玉笙,我当真喜欢你们家这花园。”陈夫人回头来说,“看着便叫人赏心悦目,我想等我回去,也要叫人在院里种些花,我是比较喜欢月季的。”

玉笙抿了一口酒,含笑说:“月季好啊。”

几人在花园凉亭里乘凉闲谈,宝珍抱来刚睡醒的泠乐给她。

香意先转了话道:“钟太太,难怪您常把女儿挂在嘴边,这跟谁也很难不挂心这么漂亮可人的小娃娃呀?”

“她几岁了?”陈夫人问着,邹太太直接上手来捏泠乐的脸,泠乐立即别过头去,把脸埋进妈妈颈间。

“满三岁了。”

白太太叹一声道:“还是养女儿好啊,我两个儿子,一个都不与我亲近的呀,他们就愿亲近爸爸,还与他们姑妈一个鼻孔出气,说什么我一整天就只知吃喝玩乐,哎哟,我又不是花他们白家的钱的呀,那是我自己的嫁妆和买股票赚的钱,真是白养这么大了。”

“要我说,养什么都一样,你瞧陈夫人的女儿,当初陈夫人为她的婚事忙前忙后,找了个好夫婿,结果嘞,才结婚一年,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后来还是从别人口中打听才知是搬去国……”

邹太太得香意眼神示意,随即收住了话,而陈夫人神色尤暗。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您别气嘛,我的意思是与其忧虑从他们身上期望什么有价值的寄托,您还不如让自己过得舒心。我算是看明白了,有儿有女都是他们的,好处一样是落不到我们头上,那还不如拿钱,老娘自己潇洒去,反正人横竖都是一死。”

几人被她这话逗得掩不住笑声,白太太与玉笙道:“你别听她的,她自己没有孩子,尽给人灌输她这套歪理邪说。”

“你们爱信不信呢。”邹太太却也是无谓。

玉笙看着两人,由不得再想起以前住河对面的太太,那是个何其优雅漂亮的女人,二嫂嫂的娴静从容、姨妈的张扬明媚,在她身上兼容,呈出玉笙至今无法言喻的魅力。她仍记得她刚柔并济的脸,分明的轮廓、细长入鬓的长眉、仿佛蒙雾的眼睛,每一点都成就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

她穿一袭黑色蕾丝滚边的旗袍,戴一对硕大的金耳坠,精巧的礼帽垂下引人入胜的面纱,礼帽上华贵的鸵鸟毛,当她走过那座通向对面的桥时,迎风张扬。

也许是自她起,玉笙将如她这样的人称之完整,他们自拥成圆满,张扬或娴静都无需强调,他们的出现,会让她始终坚信着某个时刻、某样东西、某个人的存在,那许是让这庸碌严峻的现实世界出现裂痕的存在。

“玉笙……”

玉笙抽回神——“嗯?”

陈夫人问:“你想什么呢?喊你几道都没有反应。”

“没,没什么。”她抬手揉了揉眉尾,垂眸笑问,“还要酒吗?”

邹太太挥手道:“别了,我已经有点晕了,不行我得回去了。”她起身来,又转回头叮嘱,“明日到宴上,别忘了找我,上次那女人诓了我不少钱,这次说什么都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说罢,她撑起伞走了。

“她说谁呀?”玉笙掩笑问道。

“这还能有谁?自是护军府的四姨太呀。”白太太倾身过来与她讲,“这四姨太,你刚来不认识,她是杜军长最宠爱的姨太太,上次杜军长还专门派飞机去燕台买珍珠来给她,哎哟,没有人不知道的呀。”

“那邹太太如何与她不对付了?”

这回轮到陈夫人说:“哪是不对付啊?邹家也身在官场,经常要与那些官太太一道,她这个性子待久了便看谁都不顺眼。”

“也不全是的呀,那四姨太委实可气,你们都不知道上次她们是怎么联合诈邹太太输钱的。”

一直安静在旁听着的香意此时却发言说:“可听说明日的宴,杜军长也会去。”

“你觉得岚儿会把人放眼里吗?”陈夫人不禁笑道,“对了,香意,你明日也陪我去吧,你脑子灵活,定然能帮上不少忙。”

“好。”

香意点点头应答,唇角仍带着浅浅的笑,展露一对梨涡,格外近人。

随后不久,几人也相继回去了。

玉笙叫人来收拾,便也抱着泠乐回屋了,宝珍拿来适才洗好的樱桃,她才可脱手一会儿。

她随其躺下来,伸手摸过头顶圆桌上的报纸,闲来看起了报。

“妈妈,我想去找阿娇姐姐一起玩。”

“阿娇姐姐不在这里哦。”

泠乐转过来,压她胳膊上探出头看着她讲:“那我们去找她吧?”

“她离我们很远,现在可找不了她。”玉笙放下了报纸,将人拎到身旁坐着,“阿娇姐姐现在要去学校念书了,你回去也不能和她一起玩。”

“那我和她一起去学校,念书。”泠乐捏着她的盘扣玩。

“泠乐会念书么?”

泠乐抬起头,抿着唇想了又想,重重点头:“会!”

“你是不是在梦里念的书?”玉笙摸着她的小肚子轻拍了拍,泠乐顺势爬到她身上,还沾着水的脸蛋压在她的脸上强调:“我会念的。”

“等明年,妈妈就找个老师来家里教泠乐念书,然后等我们回到燕台,再送泠乐去学校念书,好不好?”

“燕台是什么?”

“那里是妈妈住的地方,就在妈妈的房子附近便有一所很不错的幼稚园,到时候,泠乐就到那里念书,和很多小朋友一起玩,等泠乐一放课,妈妈便是第一个去接泠乐回家的人。”

“我好喜欢,妈妈住的地方。”

“是嘛?”玉笙笑意悠长。

“嗯,很多很多的喜欢。”

她听着更是欢心,似也什么都过得去了。

“泠乐快坐好,妈妈的脸压得好酸啊。”

“我轻轻的。”

她不肯起,玉笙上手将人抱到怀里去了。

晚时吃了饭后,热气才退去。

“上次我问了一下梁智儒,他说燕台的港口许是快解封了。”她低头涂着指甲油,随口提起此事。

立窗台前抽烟的人,转回身来,手臂搁在台上,道是:“便是最快,大抵也是有一两年的。”

“一两年也行,我想让泠乐回燕台后再送学校念书,在之前可以找个老师来家里教,不然等她在这边熟悉了,届时又换环境,她可能更不适应。”

钟徊掐灭烟头走进来,停在沙发旁,目光落在她手上——“是这样也可以,但她若是错开了适应的年纪,再去融进可能也有困难。”

玉笙眸光一顿,抬头看向他,显然这是她还没考虑到的问题。

“那怎么办?”

他绕过茶几,在她旁边坐下,拿过桌上的指甲油瞧了瞧,随其牵过她的手来小心涂抹。

“我看了一所不错的蒙学园,也在福安街,可以先送泠乐去那儿。”

玉笙却仍眉头紧锁——“可是她才刚刚三岁,那里的老师带那么多孩子,顾不了她怎么办?”

“玉笙,她一天只是在那儿待几个小时,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不用这么担心,而且我会先去那儿看看情况的,等过段时间再决定。”他这样说,“她需要学会与同龄的小朋友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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