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堪剪(65)

沈诺低低地笑:“早晨第一滴花露?这难道不是中国古代传说中治病的灵丹妙药么,你确信你读的不是童话故事?”

她“嘁”了一声,装腔作势:“沈先生,我从小学起就不再看童话书了。”忽而又低了声音,轻轻地问,“你在做什么?”

他答:“听风到天明。”

初夏鄙夷:“沈先生,这种基调不适合你这样的工作狂,说说看,风声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它告诉我,今夜无人入睡,提醒我邀你一同坐等晨晖,说会有被燃烧般的感动。”

初夏握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炫)恍(书)然(网)生出一种错觉,竟有一种背靠背的亲密。贝尔真是一位伟大的发明家,因为他知道,有些话不能当着面说出口。相见时,我们总会不自觉地扮演自己属意的角色,反倒是疏远时,才能够更加靠近。他在城市的另一端,暖暖地说着情话,她静看窗外灯火,想到他也在凝视这夜的黑,只觉心中多了份温暖的滋味。他投桃报李,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出生时难产,医生问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是疼得冷汗淋漓的母亲坚决要保的他,幸而吉人自有天相,母子平安皆大欢喜。小时候他是个叫人抓狂的捣蛋鬼,曾经把全校教职工的自行车悉数放干净车胎气,导致那一天校门口的修车摊人满为患。他初恋发生在幼儿园,是隔壁班上短头发大眼睛长得像樱桃小丸子的女孩,明明没有下雨,他却跟她手拉手共撑一把伞走出教室。他小学时成绩很好,还参加过华罗庚数学竞赛获过奖;那个时候就知道帮同学写作业挣零花钱,甚有奸商潜质。四年级起痴迷踢足球,文化科成绩一落千丈,然而却入选了市队,誓将带领中国队捧起大力神杯。后来意外伤了脚踝,只好无奈地放弃。

初夏闷闷地笑:“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发现这是让造物主都为难的事,遂当机立断地放弃中国足球。”

他很认真地为足球正名:“才不是,我就不相信,十三亿中国人就找不出十一个踢足球的人。”

初夏老老实实地承认:“踢足球的中国人我只认识张玉宁,而且他好像早已经退役。”

少年时的沈诺羞怯而敏感,暗恋隔壁班里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骑着自行车,远远跟在女孩身后护送了她三年,却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因为很快就要随父母去国外读书,所以,即使是告白,也只会徒增苦楚。再回国时,那个女孩已经是一个两岁的女孩的母亲。读大学的时候,他渐渐开朗起来,交了平生第一个女朋友,一位独立聪慧的德国女孩,专职研究生化武器,毕业时两人友好分手,互派好人卡,大方称赞对方是个善良温和有品位有气质的淑女绅士。

初夏几乎笑出眼泪,你看,男人女人都最怕被人称一句“你是个好人。”

你是个好人,所以,可惜不是你。

她拿面纸擦眼角沁出的泪水,无声地笑:“谢谢你,沈诺。”

他也在笑:“不客气,自己人,不言谢。”

“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沈诺很是无辜的语气:“倪老师,是你让我写一份事无巨细的个人简历,我想下笔千言仍有疏漏,所以要做口头补充。倪老师,你可不可以给我高分?”

初夏正色,煞有介事:“沈诺同学,做人要知足,凡事都是循序渐进,不要想着一蹴而就。”

门外有“叮咚”的门铃响,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沈同学探进头来:“倪老师,那我贿赂你行不行?”

她想说,沈同学,投机取巧是不正确的。可是没有来得及。沈诺捉了她的手拉进怀里就按住脑袋狠狠地亲了下去,她半开的嘴唇正好给他舌头长驱直入的机会,于是那些话全部湮没在唇齿的交缠之间,只剩下唇与唇的胶着,舌与舌的缠绵,带着满满的思念和温柔的眷恋。初夏疑心自己靠着的是个火炉,因为他的身体是那样的烫,她模模糊糊地想,这样的人,冬天睡觉时抱起来肯定很舒服,那么暖和,就是胸膛太硬,咯得慌。

白露端着水杯站在房门口,傻了眼看站在客厅里的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满脸尴尬的窘意,扬扬手里的杯子,她澄清自己绝非偷窥:“那个,你们继续,宝宝渴了,我来给她倒杯水。”蹑手蹑脚地奔向厨房,几乎是落荒而逃。她在心里哭泣,宝宝啊宝宝,你可千万睡着了,这是限制级画面,看了真的会长针眼。有了宝宝的女人都是圣洁的,牵手拥抱都属少儿不宜,唯独柏拉图才是纯洁。

我的太阳

初夏靠在他胸口上喘气,伸手推他,微嗔:“你怎么来了,试图贿赂考官,通通以作弊论处,全部逐出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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