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红杏枝头春渐悄(3)

“那是我惹你生气了吗?”在他面前,我也渐渐自称“我”了。

他轻哼了一声,不答。

我仔细一想,似乎有好几日没有见过他了,这几日十分疲倦,终日昏昏欲睡,便让她人替了我来,今日一见,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也未必比我好上多少。

“大人,可是朝中有不顺心之事?”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他又哼了一声,仍是不答,似在闹别扭。

他在朝中如鱼得水,偶尔有口舌之争的,也就是欧阳修那一伙人,却也是相互尊重,不会为此大动肝火。真正看他不顺眼,指责他奢靡做派的,除了宋庠大人,便是包龙图包拯了。

我心里一动,微笑问道:“可是包大人又跟皇上说你不是了?”

他这才睁开了眼,落下我的手握在掌中。我刚从外面来,手上还冻着,他把我拉进怀里,脸埋在我颈间,声音有些低闷,年纪也不小了,有时候却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阿蘅,你说我们去不去四川?”早前听说皇上有意外调宋祁,让他入蜀为太守。我对朝中形势不甚了解,也不敢妄下断言。“大人心里怎么想?”

“蜀中之地,怕是比不了京中繁华。一去三千里,前途难料。”他话中隐有担忧。

我心思略转,“却也听说,蜀中乃天府之国,蜀风奢侈,富饶热闹,未必不及京都。”

他冷哼一声。“那包拯也是这般说法,是以反对我赴任。”

如此听来,他自己倒是有点想去了。

“陛下看重你的才学,未必会听包拯之言。”我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感觉到他呼吸渐渐平缓,“四川去与不去,祸福难料,你且做好手头之事,不怕包拯向陛下抹黑你的作为。”

他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拿起书又看不下去,遂随了我回屋休息。

帮他褪了衣,犹豫了片刻,我还是老实告诉他:“我有身孕了。”

他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惊喜,同房几年来,其他姬妾皆有所出,唯有我音信全无,他盼了许久,我也差不多绝望了,这几日隐有怀孕的征兆,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问了好几名大夫,确认无误,这才告诉他。

宋祁的喜悦让我有些诧异,其他人也生了他的孩子,却没有见他如此上心过。他是流连花丛的蝴蝶,也不管花粉过处留下了多少果实。这人态度轻佻,你若与他严肃认真,那便是自找伤心。

但突然见他仿佛自己先当了真,我倒是觉得有些不适。

他将我搂在怀里,说了许多话,我偶尔回应一句,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很早便上朝,没有吵醒我。中午起身时,屋里又多了几个丫鬟伺候。我明白他的心意,便没有回绝,也让他图个安心吧。

天黑欲雪,宋祁身边的书童跑了回来,说是欧阳大人摆宴锦江,大人晚上不回来用饭。又说外面天冷,大人让回家取衣。

我自屋里给他取了一件裘衣,却见各房都送了半臂,便让身边丫鬟把裘衣放回柜里,让那书童把半臂给大人送去。

丫鬟问我为何不给大人送裘衣,人人都送了,独少了我那份,不怕大人知道了心里不痛快?

我让人去准备热水,随口答道:“他是个痴人,定然不忍心厚此薄彼,伤了她们的心,与其让姬妾们伤心,还不如他自己挨冻。”

我那时说过也没怎么留意,心里想着,他回来必然一身寒霜,让人准备好热水让他沐浴暖身,去去酒气。却没想他披霜带雪回来,我身边那丫鬟惊愕之下,多了嘴,同他说起我那番话。

宋祁染了雪白的眉梢顿时扬了起来,眉开眼笑地说:“我自知阿蘅懂我,一如我懂她。”

我听了他那话,嘴角扯了扯,也算是露出一点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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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醉生梦死

不出意外,他一车书、一车行李、一车女人地赶赴四川了。

彼时,我有四个月身孕,此去路途遥远,不宜颠簸。他担心我有个闪失,便让我留在京中静养,待孩子生下来,再去四川会和。

我没有驳他的意,一个人留在京中养胎。临去半个月,他几乎夜夜在我屋里过。

他也不是闲得住的人,怎么这几年反而收了玩心?

他笑着说:“阿蘅,你生下孩子便尽快来找我,蜀中多美人,你若来晚了,我就变心了。”

我心里叹气,大人,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何苦还开这种玩笑。

其实他不老,这两年蓄起了美须,不同于初见时的俊雅青年,却显得儒雅深沉。

有时候看着他的睡颜,蓦地也会升起一种“老夫老妻”的感慨。

他人还没到蜀中,信便已寄回了两三封,无非是路上所见所闻。他文采斐然,一点小事也说得妙趣横生,我虽在府中足不出户,却也仿佛见到了那些美景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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