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逝(23)

脑里反复地想起,垂病的母亲,躺在床上握着他的手,咳出血的唇角孜孜不倦地一再提醒他,要找到谭宇昌,丰富羽翼,替她报仇,而究竟报什么仇,他还没问出口,母亲又吐一口血,随后撒手人寰,那时仅有十八岁的他,茫然不已,抱着母亲的头,手染鲜血,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已经十年了。

他的羽翼还没有丰富,谭家却日益壮大,甚至在谭丽欣嫁给凌木后,凌家和谭家在暗地里走得愈近,打着压根不知道怎么得来的亲家关系,彼此依附,人人都只知道,谭丽欣当年是自觉出户的,并非有人威逼,甚至是她藏在身后的那段黑暗的回忆,也没人知道,谭丽欣玩得太独立,孤身孤己。

十年了,随之凌启盛步入政界,随之齐家的逐步稳起,谭家两年失利,凌家看重香火的延续,更加看重凌启盛的政界之路。

大家都看到陆家成为一方霸主,甚至手已经伸到Y市来了,无人不想效仿,那么,以商人出身的凌家究竟要怎么获得这人人都想要的Y市市长之位呢。

但这些都不是他所要关心的,他关心的是谭家,今年是否会第三次失利,从食品工厂被查,到食品不合格,到雇佣未成年工人,还有什么能让谭家一步垮的?

他执念着报仇两个字,忘记了他也是骨血之人,在不知不觉中,却爱上谭丽欣,可是他懂得这个帮着他把公司做到今天地步的女人的心。

那是一个外表冷漠,内心柔软的女人,从她从不对员工说重话,有事常自己抗着,他生病时,她帮他顶着公司,七年前他说过,公司一旦成功分她一份,可是她从来没主动要过一分多余的钱,甚至是在公司危机时,她甚至三个月没拿过一分工资,工作却照样进行。

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心,走进了就永远不会被踢出来,谭丽欣说留下是因为他眼底的梦想,可是她不知道,梦想的背后是一股执念的仇恨,他努力温润尔雅,就是不想让那丑陋的内心揭出来。

她更不会知道,谭家的失利都与他有关,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让她知道,知道他这股执念。

昨晚她却偏偏听到了。

她很忙,堆积在一起的稿子忙得不可开交,修改过五遍以上的稿子又一次重复修改,这难免让她想到给杨诺修设计稿时的紧张,贝斯大师的邀请卡躺在抽屉里,她有点埋怨为什么是半年后,而不是现在。

如果现在就能躲开一切,那该多好。

永远地离开Y市,让齐露大着肚子无名无份地跟着凌木,那张嚣张的嘴脸,即着急又慌张,她一直呆在上流社会的边缘,却极其明白,当流言无法控制时,是有多毒,更何况,齐家这几年才崛起,怎么就能受这样的威胁呢。

不知不觉中,谭丽欣觉得,她的心里竟然只剩下恨意,图稿上一个弧形,怎么看都像是被浸泡了毒液的心。

忙碌的手停下来,桌面上,是扭曲的图案,她突然间画不下去,一场婚姻要毁了她一生吗?

可是她怎么甘心放手。

“欣姐,BOSS喊你。”饭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谭丽欣清冷的眼眸闪了闪,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

推开椅子,谭丽欣路过于西诗的座位,于西诗直勾勾地看着她,今天两个人没有任何一丝交谈,于西诗一直处于尴尬不安的状态,昨晚她的语气是愤然的,带着妒恨的,任谁听到朝夕相处的同事在背后用妒恨的目光看着她,心里都有想法。

但其实,对于谭丽欣来说。

这是正常的,她经历过的人情冷暖,冷一直都占大半,于是在天辉,七年来,没有任何人走进她的内心,就是如此。

那个在医院里,替她打抱不平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坐!”

何修以的办公室,他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听见手指叩在门上的声音,转过身,看着谭丽欣。

谭丽欣抿唇,走向他桌前的位置。

他跨步走来,落座到谭丽欣面前。

温润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温柔,谭丽欣假装没看到,他眼眸里欲言又止的神态,依旧清冷着脸,等他先开口。

“我知道你昨晚听到我和西诗的对话。”何修以开门见山地道,面对谭丽欣他欺骗不来,也隐瞒不起,不如好好地看看她的意思,天辉需要她,他也需要她,从他失去母亲到现在,就剩下谭丽欣陪他最久了。

于西诗昨晚的话说得没错。

他确实在等她离婚,他也知道,她一定会离婚,只不过,七年之久而已,是有点久,但是不妨碍他等下去。

“是的。”谭丽欣一直淡淡的,淡淡地应着,心里虽然讶异他会直接找她谈,却也不意外,天辉从他和她手里一手捏起,他看重她是事实,她也知道她在天辉的影响,有句话说,没有谭丽欣和何修以就没有天辉,这是从员工内部传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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