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为你(29)

夜英整个人只是震了一下,却不做声,将我抱得更紧,任由我嘴上使出最大的力气去咬住他的血肉。

他越劝我,我就咬的越重,对失去母亲的这一种悲痛,转变成对世间万物的憎恨。

为什么要把这么爱我的妈妈夺去,难道我们唐家承受的灾难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把我爱的东西一件件拿走?

我的师父、姐姐、我的家……如今连妈妈都……她是真的不可能再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

我说不出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发狂似得咬着夜英的肩膀,像要把自己的牙齿没入他的身体……

最后松开口,不是因为师父告诉我他多疼,而是我的嘴巴僵硬,没有力气了……

全身没有一丝力气,这才放开夜英的身体,那齿印红到发紫,血迹斑斑。

而师父一遍遍吻住我的额头与脸颊,暖暖的让我感觉自己原来还活着……还能体会到安慰的温度。

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外面的天空黑压压的见不到任何光,起风了,叶落飘零。

……

凌晨霜降,炎热的夏季只有在此刻才能感觉到空气里有凉意。

我们谁都料不到这一夕之间,竟发生天翻地覆的剧变。

爸爸进屋后,在客厅和大人们商量着后事,我精疲力尽的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已经算不清多久没睡,眼睛在医院的时候早就哭肿了,好疼。

只要一想到,永远再见不到那张慈祥的脸,胸中就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痛苦像浪潮把人湮没。

泪水溃堤,一直都擦不干,彷佛有人用手紧紧揪着我的心,连呼吸都困难。

有人走进来,很轻的随手关上门,那黑缎般的发丝覆上一层银亮,在光线下微微泛起光。

夜英递过来一杯温水,我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渴了还是饿了,反正接过来就喝。

补充完水分,喉咙间温温热热的,一时热气又涌上眼眶,我咬着嘴唇再度哭起来。

他将我搂在怀中,用温暖的唇吻我。

细碎的吻代替眼泪流下的痕迹,夜英迎着我颤抖的唇瓣,轻轻封住。

先前哗啦啦直往下流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收敛的迹象,我不知自己是被治愈还是惊讶,只知道因为那些吻落在脸上,好像让我不那么害怕了。

稍稍停歇住,才发现自己已经哭到眼前发黑,全身发软,师父伸出手,抹去我脸上的泪痕。

“我们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好吗。”他的语音极柔。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胃口,揪住他的衣服,痛苦至极。

“……好像快要死掉了。”

夜英让我靠在他的怀里,“你还有爸爸,还有家人,还有师父……”

“可是……我好想妈妈……”我说着又要哭出来。

夜英揉着我的背,我心里的难受如野草般疯长。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妈回来……!”

即使我知道,自己在说着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夜英在漆黑的屋中抱紧我,任由我的眼泪打湿他胸口的衣衫。

“阿姨进手术室前,最后与她聊天的人,是我。”

我暂且收住眼泪,诧异问,“你们……说些什么?”

“说了很多。”他低头看着我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情意绵绵,“比如,你小时候的糗事。”

我彻底忘记哭泣,抬起头与夜英对视,他银亮的发丝,像是不染尘埃的白雪。

“你三岁那年,不肯吃饭,每回妈妈和唐姗来哄你,你都会扇她们耳光。”

“四岁,拿石头砸破姐姐的头,她缝了三针。”

“六岁,捅破家门口的马蜂窝,唐姗为了保护你,被蛰的整个暑假都不能出门。”

“八岁,和学校里的男孩子打架,害唐姗掉进河里……”

夜英脸上的神情,就好像当时的他,把这一件件的旧事都听得视若珍宝。

可这些……全是关于唐姗的事情,全是关于我小时候怎么与她作对的事情。

“谭阿姨说……你从没与唐姗和平共处过,你一直讨厌她。”

我没有底气否认,因为这是事实,我从小嫉妒唐姗,因为她永远都在我的前头压着我。

更可气的是不管我小时候如何与她为敌,长大了如何对她冷淡,她还总是笑盈盈的对着我……

“……我妈除了这些,还说什么了?”

夜英见我不想听这些,就不再说下去,他眼底神情变得更认真。

“我对她说,想要照顾你一辈子。”

我本来哭红的脸颊,变得更加通红。

“骗人……”

“是真的。”他的笑容噙在嘴边,融入眼底,“当时……不知为什么,很想告诉阿姨。”

我垂头抹了抹掉出来的眼泪,声音沙哑的问他,“那……我妈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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