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枫残月何所依(10)

作者:何依 阅读记录

樊筱,在我挂水的对面有两个军人,他们中间坐着一位老人。看样子,他们毫无血缘关系,因为他们使用的语言都不相同,似乎是来自三个地方的方言语音。但他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生病的老人。樊筱,远方的你也应该是这样的吧?

你在来信中让我节哀,不要为阿姨家的意外悲伤过度。樊筱,有些细节,是你所不知道的。我与妈妈住院99天,阿姨一家人为我们整整送了99天饭,熬了99天汤。其间,我昏迷10天10夜滴水未进,阿姨每天坚持送东西给我;虽然我什么也不能吃。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我们一直想着要好好谢谢她一家。可阿姨总说他们金钱与精神都很富有,让我们不要惦记着。谁料想,转眼之间,我们家的悲剧竟在她家重演了,好好的一个家,家破人亡。回家看到阿姨,我就联想到老年丧子的爷爷奶奶的悲痛;看到阿姨的儿媳妇,我就联想到中年丧夫的妈妈,她为我单身撑起这个家,坚持培养我读书;想到自己少年丧父的遭遇,我就想到阿姨那幼年丧父的孙女。天底下的悲痛都是一样的揪心啊!阿姨说,她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钱财、家产都是身外之物,儿子是她唯一的骄傲,可……我听着她凄惨的哀嚎,总是无言以对,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但是,死者长已矣,生者还宜自重。我们应该活得更好,以慰英灵。

樊筱,别为我担心,走过最黑暗、最泥泞的岁月,没有什么是我挺不过去的。

你总是那么真忱地安慰我,却掩饰不住你自身的颓丧。你的恬淡让我感动,你的平凡让我心折,你的沮丧让我心疼,你的慵懒让我辛酸,你的细心让我割舍不下,你的坦诚让我全心欣赏,你的直言让我怦然心跳。像你说的,一份跨越了年龄、性别、时空、地域的友谊。

骑士,侧马奔腾吧!

何依

2000年4月某日

15

樊筱:

见信安!

是吗?我把“熬”字写成了心字底?好像上初中时就已有过类似情况。其实细想,歪打正着,哪一种煎熬不是用“心”在熬呢?

细读你的来信,突然发现,字里行间,原来,你总在夸我,一如被我一概拒于绿窗外的人群。唉,如果一开始我就意识到这一点,我就不会“走”进你的视线了。

我喜欢那种平淡中的永恒与寻常中的神奇,喜欢耐人寻味的含蓄和细细咀嚼后的恍然大悟。花里胡哨和甜言蜜语我一概排斥,而你,顶多是比别人隐蔽一点,可我竟事先毫无察觉。而我现在,哎,似乎难以“挣脱”你了。因为你的“原形毕露”和我的“意识到”都是在我全身心地欣赏你之后,连同我理想中的“骑士”和设想外现实中的攸竹。

“一脸的委屈”,我有吗?好奇怪的形容。

你的生机,我只能埋进上锁的记忆,让它在那里保持原汁原味的鲜活,而不敢让它挣脱锁钥逃跑到现实里来撒野放飞。它会把我带上天着不了陆。

现在的校园,操场、食堂、教室、宿舍,到处音响震天。我喜欢音乐,喜欢流行歌曲,喜欢萨克斯,喜欢洋琴,可不喜欢声嘶力竭和暴跳如雷。我在想,绿色的军营应该是安详平静的吧?这些天我很好,只是偶尔会稍微有一点点想念你。唯愿骑士一切都好。

很想“诈”你几封来信,然后再慢慢地写信给你。我若不回信,你也会像我当初一样傻傻地再写一封信来“索要”回信吗?还会千方百计寻找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来追问吗?你也会着急、也会紧张吗?如果会,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对我的重视终于已经上升到了我对你的重视的高度?那将是我“认识”你以后最高兴的发现。可是似乎希望不大。你身后有我敬仰的军营,而我身后什么也没有。我是没办法去“发现”了。你知道,我不是个善于等待、安于等待、甘于等待的女孩,更不是个能心安理得地设计着让别人着急的女孩。

如果是你先给我写信,也许我早“离”你而去;除非单纯是为了填补对军营的向往。是我先给你写信,不然我会有任人宰割的被动感。现在我不能背叛自己欣赏你的心情。你一定感觉到了我的再三迟疑,因为我不能那么轻易地否定自己的“眼光”。

自学考试在即,第一次害怕了。都怪耳朵搅局,医生一再嘱咐不能熬夜。三门自考科目,没把握。那你小小地鼓励我一下好不好?如果你对我说:“学习好劲道。”我就对你说:“生活福满多。”(有时为赶稿,中午只能吃方便面。就算已对它深恶痛疾,仍一开口就报出它的广告词)。如果这一次三门通过,我的社会中文专业自考就马上完毕了。我是不是又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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