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图(64)
李育红说:“那过两天逛街去?我家孙孙看邻居孩子的自行车眼馋,我得去给他买一辆。”
李育英不禁笑,“你的小宝贝一开口,你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咧。”
“是的是的!”李育红笑说,“魏巩义,你家不也快添丁了吗?”
魏巩义闻言,扯扯嘴皮没说话,让人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提这个。
“好了,你们姐妹总也有聊不完的天。要不你们先去花园坐坐?忙完大家再一起回去。”乡长含笑看着妻子。
李育红放开乡长,挽起小妹,说:“走,我们去尝尝新甜品,让他们男人说话吧。”
李育英点头。
乡长慈和地目送妻子离去,转脸看到魏巩义,眼神就沉下来。
从山来找的事,魏巩义不知道,也没接触到这层。乡长看他心不在焉的窝囊样,不由得冷笑。
现在已是下午,很多客房已退,酒席也散,也未到入住高峰,所以酒店大厅里没什么人。
买了干净衣裳,换上,雁洄沉默地走去坐车。
巴士的下一个停靠点要经过国宾酒店。
雁洄瞥一眼酒店内,经理接待乡长,双手握于腹前,背也更躬了,透着满满的谨慎。
蓝铃的话,也不是随口而说。
大巴到了,雁洄买了两个人的车票。她先落座,阿戊走到后排座位。
到地苏。
到渔具铺。
雁洄缓过来后,就是沉默。
此刻她挡在榆木门后,对面无波澜的阿戊说:“你该清楚,我说过我不是个好人。”
关门。
再过片刻,阿戊的衣服和雁洄口袋里的糖,那只旧香袋,都一并被扔出门外。
昏昏暮色,靛青的衣料上,堕着几颗彩星,和一只往日的香袋。
还有那只见异思迁的狸花猫,被扔出来时还懵了懵,随后甩甩脑袋,迈脚去贴近阿戊。
阿戊原本沉闷的思绪,因为狸花猫而觉松泛。他叠放好衣物,抱起猫坐靠石墩,望地苏河平流缓过。
峰林之上,万丈光瞬收。
夜幕已倾。
雁洄洗过热水澡躺床上,思索从山今日的举动。
从山经不住事,雁洄有意试探,他就慌得露出马脚。
从江的死是意外吗?从山到底隐瞒了什么?来亮的出现,契合的时间,幕后的乡长等人。
这张关系网到底伸了多长?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想索雁家人的命吗?
院子很静。
所以淅淅沥沥的小雨降下,似抓挠着青瓦。
雁洄想起今天,胸口还时而发闷。她侧转身,枕着柔软的枕头望窗外。
她现在做的事,称过河拆桥也不为过。
但她不愿面对阿戊,不想照一面洗不净的镜子。
*
第二日魏巩义还有假,去了县城蓝铃住的洋房小区里。
魏巩义等在小区门口,清楚蓝铃每天早上都要喝咖啡。
和一个人断了联系,可记忆还在,那人的喜好也是忽而间便浮现。
绿化小道间,迎来一枚绰约的身影,魏巩义一眼就认出来。
“蓝铃。”
年近四十的女人,韵味成熟,但一笑又俏皮,“嘿!老头。”
魏巩义说:“找个地方聊聊吧。”
蓝铃嫣然地笑,“可以,只要不是宾馆。”
好在周围没人,魏巩义清咳声,“去咖啡馆吧。”
他转身带路,蓝铃的笑容倏然消失。
因为工作日,咖啡馆冷清。
魏巩义要了两杯咖啡,放糖放奶,皆是按着蓝铃的口味。
咖啡推到面前,蓝铃以手支着脸看他,说:“老头,你老了还这么得体。”
“……快喝。”魏巩义不自在地端正坐姿,咖啡馆外路过的目光仿佛带刺。
蓝铃端起咖啡喝,心中却是鄙夷,人已活到六十,这么装着也不嫌累。
蓝铃边喝边看窗外景色,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咳~”魏巩义又轻咳一声。
“坦诚相对都有过,想说什么就说呗。”蓝铃笑道。
魏巩义那张皱纹鲜少的白面,刹时间漫上肝色,“呃……我就是想问你,你把请柬给了谁?”
“你知道我没去啊?”
“嗯。”
“呵呵……”蓝铃娇笑,“我给了雁洄啊!”
魏巩义急得双手撑桌面,“你怎么给她了?你不知道她曾威胁过我吗?她要是去找魏明岳家……”
蓝铃鼻间哼一声,打断道:“她去找你儿子,还是找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魏巩义赤着脸,声音全无伪装,指责意味十足,“你阿巴已死,我本不想再拿这事去刺你,可是你知道吗?当时在九顿水洞的人亲口跟我说,你阿巴溺水时,雁洄就在现场!她能不顾性命去钓尸,为什么不能去救一条活命?她的目的是以你来牵制我,作为雁崇这件事的突破口,她如此地不择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