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也笑了。
暖暖帮我挑了双手工纳底的布鞋,黑色鞋面上绣着几朵红色小花。
这是特价品,卖88块人民币,我拿了张红色百元人民币,把
暖暖叫来。
「来,我们一起跟毛主席说声再见。」我说。
暖暖不想理我,便走开。
店员找给我一张十元人民币和两个一元硬币。
「你看。」我走到
暖暖身边,指着十元人民币上的毛泽东肖像,说:「毛主席捨不得我们,换件衣服后又回来了。」「北七。」
暖暖说。
「骂得好。」我说,「这句就是这样用。」走出内联升,
暖暖说她要去买个东西,十分钟后回来碰头,说完就跑掉。
等不到五分钟,我便觉得无聊,买了根棒棒糖,蹲在墙角画圈圈。
「买好了。」
暖暖又跑回来,问:「你在作啥?」「我在扮演被妈妈遗弃的小孩。」我站起身。
「真丢人。」
暖暖说。
「你买了什么?」我问。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暖暖卖了个关子。
大栅栏步行街从东到西不到叁百公尺,但我和
暖暖还是逛到两腿发酸。
刚好同仁堂前有可供坐着的地方,我们便坐下歇歇腿。
「这里真好,可以让人坐着。」我说,「如果天气热逛到中暑,就直接进里头看医生抓药。」「是呀。」
暖暖擦擦汗,递了瓶酸奶给我。
我发觉夏天的北京好像缺少不了冰凉的酸奶。
「常在报上看见大栅栏的新闻,今天倒是第一次来逛。」
暖暖说。
「都是些什么样的新闻?」我问。
「大概都是关于百年老店的介绍,偶尔会有拆除改建的消息。」「真会拆吗?」「应该会改建。但改建后京味儿还在不在,就不得而知了。」
暖暖说,「这年头,纯粹的东西总是死得太快。」
暖暖看了看夕阳,过一会又说:「夕阳下女孩在大栅栏里喝酸奶的背影,兴许以后再也见不着了。」「但你的精神却永远长存。」我说。
「说啥呀。」
暖暖笑出声。
时间差不多了,大伙慢慢往东边前门大街口聚集。
我看见对面「全聚德」的招牌,兴奋地对
暖暖说:「是全聚德耶!」「想吃烤鸭吗?」
暖暖说。
「嗯。」我点点头,「今天好像有免费招待。」「是吗?」
暖暖吓了一跳,「咋可能呢?」「我刚看到店门口摆了些板凳,应该是免费招待看人吃烤鸭。」「你……」
暖暖接不下话,索性转过身不理我。
我双眼还是紧盯着对面的全聚德烤鸭店。
「凉凉。」
暖暖说,「想吃的话,下次你来北京我请你吃。」「这是风中的承诺吗?」「嗯?」「风起时不能下承诺,这样承诺会随风而逝的。」「我才不像你呢。」
暖暖说,「我说要去
暖暖,你连像样的承诺也没。」「车来了。」我说。
「又耍赖。」
暖暖轻轻哼了一声。
回到学校吃完饭,大伙又聚在教室里展示今天的战利品。
今天的战利品特别丰富,看来很多同学的荷包都在大栅栏里大失血。
徐驰让我看他在大栅栏拍的照片,有一张是我和
暖暖并肩喝酸奶的背影。
想起
暖暖那时说的话:「这年头,纯粹的东西总是死得太快。」不知道下次来北京时(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哪些纯粹会先死去?
又有哪些纯粹依然很纯粹呢?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大概是受天坛回音壁的影响,
暖暖的笑声一直在心里反射。
第6节
「今天换换口味,咱们到北京大学上课。」李老师说。
我们之中的北京学生都不是北大的,去北大上课对他们而言是新鲜的;而对台湾学生来说,多少带点朝圣的意味前去。
我们从西门进入北大。
没想到这个校门竟是古典的宫门建筑,叁个朱红色的大门非常抢眼。
若不是中间悬挂着「北京大学」的匾额,我还以为是王府或是宫殿呢。
两尊凋刻精细的石狮威严地蹲坐在校门左右,目光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这是圆明园的石狮。」李老师说。
校门口人潮川流不息,却没人留意这两尊历经百年沧桑的石狮子。
从西门走进北大,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座耸立在草地上的华表。
在翠绿草地的烘托下,顶着阳光的华表显得格外洁白庄严。
我想起在紫禁城看到的华表,心里起了疑问:校园中怎会安置华表?
「这对华表也是来自圆明园。」李老师说。
又是圆明园?